「大哥?哈囉?」從懊悔狀態中脫離的姚風華在魂魄還沒回來的歐文齊面前招手,試圖將他飛離的魂魄召回,而小噗也一臉擔心的用頭拱著他下巴。

 

  感受到下巴劇烈震動的歐文齊,隨即回過神來,只見某人正準備要一個巴掌打過來。

 

  「謀財害命啊!」他可不會忘記剛剛這手打了甚麼樣的敵人,要是接下這一掌,怕是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了!

 

  「你哪有甚麼財好謀啊?」姚風華收回手,聳聳肩道。

 

  說的也是……啊!不對,自己怎麼順著她的話走了?

 

  「現在是怎麼樣了?是說妳怎麼會來這?」歐文齊可沒忘了一開始的疑惑,畢竟對方一開始還在森林裡鬼哭狼嚎的抱怨說不能來華京城。

 

  「竟然是對我來這比較好奇,而不是對剛剛的怪物比較好奇,大哥,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不不不,我都好奇行嗎?

 

  「嘛~一方面是我師父剛好回來了;另一方面是你家藥鋪店長耆老來通訊。」姚風華清清嗓子模仿對方語氣道:「我那愚蠢又沒運氣的破爛徒弟好像又遭事了,他還在妳這嗎?」

 

  「然後我回『早就送你離開啦』,之後就聽到耆老嘆了好~長一口氣,說『真麻煩,不想去救你』。」

 

  「聽到有樂子的我自然義不容詞的接下這跑腿的工作來看看大哥你還安好不,結果一來就看到精采的一幕,嚇得我連忙拿起用的不是很順手的弓箭起來射了,還好有射對目標,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歐文齊不禁嚇出一身冷汗,敢情要是這姑娘失手了,是不是箭就落在自己身上呢?

 

  長年待在少根筋的姚風華身邊,小噗也深感體會歐文齊的痛,於是揮動了豬蹄拍了拍,以表安慰。

 

  歐文齊緊抱著懷裡跟自己有著同樣傷痛的夥伴,內心痛哭著。視線也隨之往下一瞟,這一瞟就看到角落處有個人正望著他。

 

  「嗚啊!?」瞬間被屍體嚇的猝不及防。

 

  雖然剛剛已經知道這裡死了很多人了,但跟屍體眼對眼這還是第一次啊!

 

  「喔,差點把大家忘了。」剛才打得太激烈,都忘記這裡還有屍體要處理了,姚風華走過去掀開這住屍體的布簾,而歐文齊則起過身抱著小噗尾隨其後。

 

  一掀開,裡頭是一具一具的屍體正雜亂交錯的疊放著,男女老少皆有,而他們的共同點皆是沒了皮膚,正血淋淋地暴露著裏頭的身體組織,也許是放了太久了,本應到處流淌的血液早已凝固,整個屍體也呈現風乾狀態。

 

  第一次看到如此駭人的屍體,歐文齊雖有心裡準備但還是被衝擊到有些作噁。

 

  但現場還有個年幼的後輩,自己身為長輩應該要鎮定點不讓後輩也跟著害怕,於是他幾個深呼吸勉強壓下見到恐怖屍體的噁心感,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顯然歐文齊的想法是多慮了,年幼的姚風華見到如此駭人的景象只是眉頭一挑、沉吟的看著屍體,接著便神情冷峻的蹲下身仔細端詳著:「沒意外這就是剛才妖族的傑作了,這些人要不是附近居民就是本來這棟宅邸的人吧。」

 

  果然如此!

 

  姚風華的回答更加重的歐文齊的猜想,雖然一開始就有猜出對方是妖族,但歐文齊還是有些不想承認。

 

  畢竟承認了就代表自己運氣是多麼的衰,沒事送個藥就會遇到妖族!

 

  不對,這其實也不是自己運氣的問題吧,這客人是老頭接的,所以老頭也有一定的責任!

 

  沒看到歐文齊變得怒氣沖沖、一副要找誰討個說法的模樣,姚風華垂眼看著眼前的慘劇繼續說道:「而且這種善操魂術、喜好剝皮的樣子,對方應該是罪大惡極的幻影妖族。」

 

  「幻影妖族?」

 

  「嗯,一開始那侍女不是沒任何反應嗎?那應該是被操魂術操控了,而幻影妖族最大的特色就是喜歡擁有美麗外貌的人類,一看到的當下就會馬上殺掉,然後再以操魂術維持肉體不滅,等到不喜歡現在的外表後就會將之剝皮穿上,也就是你剛剛看到的景象。」

 

  「而一般來說看到幻影妖族都是要主力討伐的,畢竟他們所到之處都會造成死傷慘重,今天能碰上我也很驚訝,但更嚴重的是我竟然還把對方放跑了……」

 

  還是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以後沒本事還是不要玩活捉好了……

 

  姚風華當初是秉持著想要獲得情報的想法和不敢錯殺那個男子才選擇活捉,沒想到竟導致現在這可能會有更多人喪命的局面……早知道寧可錯殺,情報沒有也不重要!

 

  見姚風華有些鬱鬱寡歡,小噗從歐文齊懷裡跳出來,走上前拍了拍她的小腿肚,用堅定的眼神表示:不用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小噗我也默許了要活捉,失手這件事不是妳的錯,是剛好天時地利都在對方身上罷了。

 

  得到小噗的安慰,姚風華淚眼汪汪的低下身深擁,而一旁的歐文齊見狀也忍不住安慰道:「不過對方應該很強吧?妳剛剛已經很努力了。」

 

  沒想到安慰無用還讓她更加崩潰,上一秒還在抱著小噗求安慰的姚風華,下一秒則崩潰大叫:「不強啊,那女的根本不強,要不是上次有人叫我要留妖族一口氣活捉,早就擊斃了!」

 

  雖然被姚風華一驚一詫的舉動有點嚇到,但歐文齊聽到神奇的字眼還是忍不住問道:「活捉?」殺妖族都很難了,竟然還要活捉?誰給的誇張要求啊?

 

  「你也知道妖族一旦被殺死,就會煙飛灰滅、甚麼渣也不剩了。」說到這,姚風華突然神色沉痛的握緊拳頭,望著遠方繼續道:「上次也遇過一次妖族,但那次太順手一不小心就殺掉了,沒有人證物證搞的村民以為妖族犯的案是我做的,可滿大街追著我跑啊!」

 

  「呃……」確實耶,要是犯案兇手消失了,那唯一像兇手的反而是討伐妖族的人。

 

  「不過之前不是有人研發出一種方法可以保留妖族屍體不滅嗎?」在遙遠的記憶中,歐文齊好像看過有人在遊街展示自已的偉大成果。

 

  「喔……你說那個喔。」姚風華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我有學過啦,但不太會,嘿嘿。」

 

  「那是怎麼辦到的啊?」

 

  「哦,要辦到那個有兩個方法。」姚風華伸出兩根手指繼續道:「一是學習咒術,用符咒讓肉體保持在死亡前一刻,即能達到不死不滅;二是學習靈術,也就是最近新起的方法,與自然靈溝通,讓他們調節天地力量來保持已死的肉體持續存在。」

 

  「但這兩個方法呢都有缺點,咒術是能穩固其存在,但缺點是咒術實~在是太艱深難學了,而且時間咒術算是比較偏門的學科,大多數人學習咒術還是偏好空間咒術,畢竟會傳送陣就比較好找工作嘛!」

 

  「而靈術雖然比較好入門,只要能感應到自然靈就能成功施展術法,但缺點是無法維持長久,很常見到才剛施展好,下一秒就崩潰的情況。」

 

  「所以大家還是傾向活捉,遊街示眾宣告罪名完再處刑,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了。」

 

  「原來如此,是說妳懂得還真多。」基本上是自己問甚麼都能應答如流,看看眼前這人應該還不到十五歲,但學識可比許多成年人豐富許多。

 

  「哼哼,為了成為森林守衛者,我可是下的苦功去學習各種知識呢!」才驕傲地說完,姚風華突然洩了氣喃喃道:「只可惜除了武學,其他都學得不怎麼樣……」

 

  「嘛……妳還年輕,再努力努力?」

 

  「嗚嗚!」

 

  姚風華抱著歐文齊悲鳴一聲,小噗見她又頹廢了便痛心疾首的抬起後腳往她的小腿脛骨猛踹。

 

  「嗷喔!」被小噗踢到吃痛的姚風華連忙收好心中的哀傷,振作起來道:「好啦,小噗,我不洩氣了!」

  

  為了表示自己已經振作起來,姚風華轉頭向歐文齊提議,「大哥,我們來處理這些屍體吧!」

 

  好不容易因剛才的對話暫時忘記現在身處屍體大宅,她這一句話又將歐文齊帶回了現實。而生平第一次被要求處理屍體,還是處理這麼駭人的屍體,歐文齊毫無頭緒,甚至有點想放著不管逃之夭夭。

 

  但礙於對方看起來是要撸起袖子自己下去幹,歐文齊試探的問道:「妳要怎麼處理?是說妳看到這麼多屍體都不害怕嗎?」

 

  被這一問,姚風華才猛的從屍體中回頭去看歐文齊的狀態。

 

  對方雖本就面貌不善了,但現在更像是遇見殺父仇人那般,眉頭緊鎖的連螞蟻都能夾死,緊咬的雙唇再不放開怕是要出血了,再加上小噗責怪的眼神,姚風華這才發現自己又忘記感同身受別人了。

 

  畢竟自己雖年紀尚輕,但因為一些因素,早已過慣刀光劍影的生活,自然是對屍體見怪不怪的,就算眼前這屍體是真的略為駭人,但對自己來說不算甚麼。

 

  然而對過著和平生活的歐文齊來說,能像現在遠觀屍體站著說話就不錯了,要是真碰到屍體不得嘔吐昏厥?

 

  看著歐文齊努力的壓下內心的害怕佯裝沒事,姚風華這才理解為什麼小噗沒出聲叫她注意歐文齊只用眼神示意,畢竟人家都這麼努力了,小噗也不好出聲提示拂了對方面子,只能在旁乾著急,幸好有這一問,才讓姚風華看到小噗正在示意的眼神。

 

  理解了自己又忽略了甚麼,姚風華滿臉歉意的說:「抱歉,我忘了這還是大哥第一次處理屍體吧?我自己是因為跟妖族有幾次交手,見了幾次屍體,也收了幾次屍,所以有點麻木了。」

 

  接著憂心忡忡地關懷:「那大哥你還好嗎?有不適想吐的症狀嗎?有的話不要勉強喔。」

 

  雖說歐文齊很想離開此處,但礙於面子還是嘴硬的說:「沒事,既然妳有經驗,那妳說說該如何處理吧?」要是聲音沒略微顫抖,想必姚風華會真心認為對方是想跟她一起下手處理。

 

  對於歐文齊這種好面子的態度,姚風華不禁想起對方的店長──耆老先生,也是一個愛裝沒事、好擺嚴肅臉的人呢,內心暗自偷笑想不愧是住同個屋簷下的人,順便也給對方一個台階下,道:「那~我們尋找外援吧!畢竟兩個人還是有點吃力。」

 

  「尋找外援?」聽到不用處理屍體,歐文齊明顯鬆了一口氣,眉頭也舒緩了幾分,小噗也欣慰地看著姚風華,一副自家女兒終於長大了的樣子。

 

  得到小噗的讚賞,平安過關的姚風華也鬆了一口氣,並暗自竊喜自己還是有所進步的,開心的從懷裡掏出一張寫有「訊」的黃色符紙向歐文齊展示,「喏,外援。」

 

  隨後便對著符咒道:「請求通訊。」

 

  符咒應聲亮起,不過幾時便傳來了略顯疲倦的聲音:「何事?」

 

  「讓親~來收屍喔~」跟對方有氣無力地問話形成鮮明的對比,姚風華朝氣蓬勃的說出沒頭沒腦的話。

 

  「蛤?」聽到這不知所云的話,疲倦的聲音也不耐地大聲反問。

 

  「哼哼,我可是在華京城西南處的宅邸裡發現驚天命案喔!這下讓親你要是處理好了一定可以升官加薪!」

 

  「去妳的,又丟給我麻煩事,不給我惹事就不錯了還升官加薪……」明顯能感覺到對方對姚風華的話翻白眼,符咒那方又不滿的呢喃了幾句:「被丟來這小破地方淨是些麻煩事………還以為能就此想過上退休人生說……」

 

  「讓親~你才二十幾歲~還是青春的年紀,退休太早囉~生命需要刺激!」

 

  「太刺激了!你說說我才來這半年你給我找了多少麻煩?搞得我沒幾天能正常上下班!」

 

  「唉呦,別這麼計較嘛~咱們不是朋友嗎?讓親~」

 

  「誰跟你是朋友了!還有別叫我讓親!我說了我的名字是上官讓!親甚麼親!」對方咆哮抗議完後,符咒便失去光芒,變回平凡的黃紙。

 

  「呿,竟然掛我通訊!真的是,脾氣太大了,我都還沒說要他帶人手來呢,等下他來得好好說說他!」被單方面掛斷的姚風華不滿的嘟囔著。

 

  「對方是誰啊?是說妳會用咒術喔?」看著姚風華手裡的符咒,歐文齊滿心好奇的問。

 

  「他是一個從首都被調職來這的地方官,他叫上官讓。」姚風華晃晃手裡的符紙道:「這個就是我剛剛說的人給我的,他事先灌好符力供我通訊使用,所以明確來說不是我會用咒術,是讓親會用咒術。」

 

  「而跟讓親的認識也很有趣喔,剛剛不是有說我被誤認為是殺人犯滿城人追著我跑嗎,要不是有讓親的搭救,我才能安然脫身。」

 

  「而且看他事後也處理的蠻好的,便常常去他工作的地方拜託他,後來他煩不勝煩才給我做了張符紙。」

 

  「雖然他很常不情不願的工作,但不可不說效率是真的好,以前累積的懸案到他接手都馬上水落石出了,是個很可靠的人喔, 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年幼沒有很可靠就是了。」

 

  說到這,姚風華突然想起了甚麼,向歐文齊囑咐道:「對了,大哥你等下千萬要小心喔,他雖然看起來像是未成年,但其實已經快三十了,最忌諱別人說他小了。」

 

  「你說誰小了。」話音剛落,一句低沉的聲音就從姚風華背後傳來。

 

  只見後頭發出傳送陣的的光芒,裡面站著一位面露陰沉,樣貌年齡約跟少女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他穿著一襲寬大的官服,很是有小孩扮大人的感覺。

 

  「我可是三十了!三十!」對方氣急敗壞的怒吼,但他氣的紅撲撲的臉頰反而完全起不了任何震懾作用,還讓人有點想繼續作弄他。

 

  「還沒啦~你可是還在青春洋溢的二十九歲,幹嘛要把自己說老啊?」姚風華對剛剛還在講來者的壞話不以為意,馬上貼過去緊擁對方手臂,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不過這一相擁就發現男子身高竟跟姚風華平起平坐。

 

  歐文齊有點憐憫的看著名叫上官讓的男孩,畢竟姚風華可能還會再長,但男孩,不男子如果真二十九歲了,那還真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稍微比劃了一下,自己有一米八,然後少女到自己胸膛,所以約是一米五快六左右……

 

  看著不知有沒有到一米六,臉蛋還很幼齒的男子,歐文齊不禁有個很地獄的念頭。

 

  這娶老婆不容易啊……

 

  「去去去,別跟我套近乎!」被稱呼為讓親的男子一臉嫌棄的推開姚風華湊過來的臉,看到角落有張陌生臉孔發出憐憫的表情,一臉不爽的說:「你這傢伙又是誰?擺那甚麼臉呢!還有你,這隻小豬,不在林野中奔跑,跟著這ㄚ頭來看屍體幹嘛!」

 

  一上來,就把在場所有活著的生物數落一遍。

 

  「哦哦,對了,看到你太開心忘記跟你介紹了。」姚風華收回自己的手,轉頭抱向歐文齊的手臂:「他叫歐文齊,是我剛認的大哥喔!」

 

  「哼。」上官讓一臉不屑的看著歐文齊,上下打量著說:「你幾歲?」

 

  「呃……」一瞬間不知道要不要說真實年齡的歐文齊,思考了一下覺得還是說實話:「我二十七。」

 

  一聽到比自己還年輕的年齡卻能被稱呼為大哥,而自己只是親這種不知所云的稱謂,上官讓不禁炸毛的怒吼:「喂!ㄚ頭,他才二十七,我可是要三十的人了!妳才該叫我大哥吧!」

 

  「欸──」聽到控訴,姚風華不滿的嘟著嘴吧說:「可是你看起來就不怎麼像大哥啊……說你是我弟還有人信說。」

 

  「妳說甚麼?」

 

  眼看上官讓快要跟姚風華打起來,雖然不知道上官讓那嬌小的身材是否能跟姚風華一戰,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倆再繼續鬥嘴下去,怕是天都要黑了,於是歐文齊上前安撫正在炸毛的上官讓。

 

  「那個,讓兄,叫你讓兄可好?」

 

  聽到這個令人心曠神怡的稱呼,上官讓瞬間放下怒火,還有點驕傲地說:「怎麼了?齊弟。」

 

  「那個,可能要先請讓兄開始工作了,畢竟你看現場屍體也挺多的。」

 

  「啊?」被歐文齊提醒,上官讓這才看清這宅邸的慘劇,看到屍體山後,上官讓再次炸毛揪著姚風華的衣領吼道:「妳這ㄚ頭,妳也沒說有這麼多屍體啊!我的天,這要弄到甚麼時候……」

 

  「我不是說有驚天命案嗎?」一說到這,姚風華想起之前要抱怨的話:「讓親,不是我說你呀,我都還沒說完你就掛我電話,現在竟然連人手都沒帶你就急吼吼的過來,當個毛毛躁躁的大人可不行啊!」

 

  忿忿地咬著嘴唇,上官讓無言反駁,剛才自己的確是因為對方的稱謂使用不恰當,所以氣得過來罵人,這下可好了,竟然讓這小妮子抓了自己把柄一回。

 

  上官讓臭著臉,不理會姚風華的嘲弄,逕自從懷中掏出一枚黃紙,像是發洩不爽般,對符紙低吼道:「來人!處理華京西南郊區宅邸屍首,要是傳送陣開啟五分鐘沒人,就等著收自己的屍吧!」

 

  黃紙那方聽到這蠻不講理的命令隨即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悲鳴聲,但上官讓絲毫不理會,無情地將通訊掛斷,再從懷中掏出一疊寫著「傳」的符紙,一一按照方位擺好,嘴裡叨念著:「四方通路,往來不絕,此處之地,我願前行,開!」

 

  隨即,一個漂亮的傳送陣開啟。

 

  非常輕鬆、快速地展開,咒文還相當的簡潔,讓歐文齊感到不可思議的張大嘴吧。

 

  「怎、怎麼這麼快?傳送陣不都要念很久的咒文才能開啟嗎?」歐文齊吃驚的扯著姚風華的衣袖,偷偷問道。

 

  耳力很好的上官讓聽到這問話,不屑的挑著眉說:「那些人在裝模作樣罷了。」

 

  「啊?」

 

  「沒錯。」姚風華笑嘻嘻地接過上官讓的話,繼續解釋道:「你也知道嘛,成為中級咒術師是有一定的門檻的,但大家又有傳送的必要,所以就讓低階的上陣了。」

 

  「但低階咒術師咒力微弱,一天只能勉強開啟一個陣法,但又怕被別人抱怨不做事,所以只好假裝咒文很長,念的很辛苦,反正大家也不懂咒術啊,騙騙人既可以不被罵還可以坐領高薪,何樂而不為呢?」

 

  「欸……」對之前傳送陣咒術師所懷有的敬佩之心,被這麼一說,一瞬間全都瓦解了。當時還很佩服他們竟然能背下這麼長的咒語,沒想到竟然是隨意摻水的胡言亂語!

 

  同時內心也更加羨慕了,要是自己有資質,不就也可以像他們那樣過上開開心心混水摸魚的好日子嗎?

 

  又一陣光芒閃現,傳送鎮熙熙攘攘來了人,只是來的人都一臉要死不活的狀態,等到他們看到現場的慘狀,更是哀聲連連。

 

  但在他們長官的眼神威壓下,他們也只好收起自己的小情緒,可憐兮兮的把屍體從屍體山狀態拔出,一個一個平放好,好讓自家長官做下個動作。

 

  在屬下動作的同時,上官讓從懷裡取出一藍色布裹,打開裡頭全是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銀針,隨意的選了幾枚銀針往已經平放好的屍體上一插,再掏出寫有「問」的符紙,嘴上念念有詞道:「尚有靈,若有恨,告訴我你的冤屈及姓名!」

 

  說完,便拿起沾染了黑血的銀針,放到一旁的白紙上。

 

  才剛放下去,有些銀針上頭沾染的血液就像活物似的馬上流淌出來,變成文字;而有些則是斷斷續續流出;更有些則是甚麼反應也沒有。

 

  「這是甚麼啊?」完全不明所以的歐文齊,悄悄地問站在前方的姚風華。

 

  「這是讓親的大招,問靈。」姚風華指白紙上的字,道:「讓親是符學咒術師,只要用文字和符紙,便能實現大多他想做的事,因工作所需他需要從被害者那問出冤屈,於是他特意向我師父學了如何問靈喔!只要有靈在,靈有怨,便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說完便指了指紙上明明有針也有血,但卻沒像其他血一樣變成文字,只是普通的在紙上留有痕跡的部分,道:「像那些沒寫出冤屈的,不是死得太突然不知道發生甚麼,就是死得太久,靈魂早已消散了,這些就比較棘手了。」

 

  見對方施展自己從沒見過的術法,歐文齊好奇的湊上去看白紙的寫了甚麼,才撇到了一眼,腦袋便頭痛欲裂。

 

  看著身旁的人突然手扶著頭、眉頭深鎖,姚風華回頭關心詢問:「大哥?你還好吧?」

 

  一旁的小噗也擔心的看過來。

 

  「還……還好。」馬上將視線從白紙上的文字轉離,按了按太陽穴,狀態好一些後詢問姚風華:「怎麼才一看白紙上的字,頭就痛得不行?」

 

  「嗯……」姚風華偏著頭思索了一下道:「大哥你剛剛是不是一看到文字就聽到有人在大叫?」

 

  歐文齊點了點頭。

 

  「那你是被文字上所附著的靈魂同感了,畢竟這上頭的靈魂都有著恨,所以也會比一般靈魂強大,若自身靈魂不夠堅定,就容易被帶走喔!」姚風華一臉慶幸地拍著歐文齊的肩,道:「還好你剛反應及時,把頭撇掉不看,不然可能就迷失在裡面了。」

 

  這話嚇得歐文齊冷汗直流。

 

  「迷失會怎樣?」

 

  「不會怎樣啊,叫回來就好了。只是如果你八字比較輕的話,就可能叫的不完全,會讓記憶缺失一部分或是變得有點傻吧?」

 

  這哪叫不會怎樣,這很嚴重好不!

 

  「那他沒事嗎?」看著上官讓一臉無事的看著白紙上的文字,歐文齊十分好奇。

 

  「喔喔,畢竟是咒術師嘛~要是連這點都克服不了,那還是別當了吧~」

 

  這話姚風華說的雲淡風輕,但歐文齊卻覺得內心中箭。

 

  ……啊,我就是連這點都克服不了,還妄想去當咒術師的人……難怪面試第一關馬上就被刷掉了,當時還心有不甘咧,現在看來是不自量力。

 

  「噗!」意識到歐文齊心情低落,小噗替他抱冤的撞了姚風華的小腿。

 

  「小噗,你幹嘛攻擊我?」

 

  「噗噗!」小噗抬起前腳指著一旁默默傷心的歐文齊,讓姚風華意識到剛剛可能說了傷人的話,連忙找補說:「呃……不是在說大哥不行啦,我的意思是能有咒術師資質的,基本上靈魂就必須比常人堅定,所以通常都可以看啦。」

 

  謝謝妳的安慰,我感覺更不好了。

 

  拭去心中的淚水,歐文齊撇頭問向姚風華:「那妳呢?也有咒術師資質嗎?」

 

  看著姚風華能平安無事旁觀上官讓操作那些冤靈文字,整個人活蹦亂跳的沒有異狀,而且聽她剛才講解,感覺有學過的跡象。

 

  「呃……」姚風華害羞地搔搔頭,道:「是有啦,但學得不怎樣。」

 

  「怎麼說?」

 

  「之前看讓親用咒術我覺得很帥所以有去學堂參觀看看。」姚風華突然眼神飄緲起來看向遠方,「但我一看到他們桌上擺的書我就放棄了,好~高一疊啊!而且不只要了解咒術學,還得精通天文地理、玄學、四書五經等等成千上萬的書!」

 

  「我曾試著努力學符咒學,但無奈要讀的書實在太多了,而且不只要讀還要讀透……」

 

  「所以聰明的我馬上就放棄了。」說到這,姚風華還自豪的比個讚。

 

  「啪」的一聲,上官讓拿著手上的白紙敲打姚風華的頭,「妳還忘了,字要好看,學咒術字難看那還得了!我可沒忘了之前讓妳寫的符紙,上面的字醜到鬼也看不懂!」

 

  「就是你們要求這麼多,所以現在咒術師才會越來越少啦!都不懂得親民,課程生硬又死板,規矩還一大堆!」

 

  「若讓咒術師都充斥著笨蛋,那還不如少點好。」聽到咒術師被批評,上官讓不以為意的說。

 

  「咒術師人很少嗎?」雖然曾經想當咒術師,但也只知道咒術師出路很好,其實對其一點也不了解的歐文齊發出疑問。

 

  「說少也不少,是中高階的咒術師很少而已,像城市裡掌管傳送陣的那些,就是屬於低階的,所以才會需要經常輪班;要是中階咒術師,就能自己支撐一整天。」

 

  「竟然差這麼多?」

 

  「嘿啊。」姚風華擠開上官讓繼續補充道:「但低階咒術師和中階咒術師也有一道很深的鴻溝,所需要的學識差很多,所以想要晉級是很難的,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只在低階徘徊而已。」說到這,姚風華突然壓低聲音說:「還不是因為實在太難了,所以現在大多數人都轉行學靈術了,靈術相比咒術就輕鬆又好學多了,課程也比較活潑有趣。」

 

  上官讓聽到姚風華在讚美靈術,不屑的哼哼道:「哼,活潑有趣又怎樣,不能靜下心來好好鑽研的人只不過是些偷吃步的傢伙,到頭來力量還不是跟別人借的,自己一點能耐也沒有,還自以為很厲害。」

 

  「但你不可否認他很簡單吧?只要能感應天地,普通人都能學會,讓普通人都有能力去抵禦妖族。」

 

  「但也僅只於此,想要更上一步,學識是必需的,終歸還是會向咒術師請教。」說完,手上的白紙一轉,繼續敲姚風華的頭,「喏,能解決的都解決了,剩下的叫你師父來。」

 

  「噢……我那可憐的師傅,好不容易休息了又要工作。」姚風華一臉默哀的拿出懷裡的通訊符,「師傅師傅,請求通訊。」

 

  「怎麼啦?」一道輕柔飄渺的聲音傳來。

 

  「讓親說他有些人的靈問不了了,要請你來問。」

 

  「哎哎……」符咒傳來略顯不情不願的聲響,「徒兒妳問不行嗎?」

 

  「呃……如果師傅你不怕屍體被我問爆掉的話,我可以試試。」

 

  「……算了,我去。」對方嘆了一口氣又道:「徒兒啊,妳真的該加油了,妳這樣下去,為師要怎麼放心把森林守衛者這重責大任交接給妳呢?」

 

  「嗚嗚,我會努力的。」姚風華一邊裝可憐應答一邊迅速的把通訊掛了。

 

  「好啦,坐等師傅來吧~哈哈!」順利交代完畢的姚風華,一抹剛才的悲傷,開朗的向兩人回報。

 

  看著姚風華瞬間變臉,上官讓搖著頭鄙視的說:「妳這傢伙一點上進的動力都沒有嗎?」

 

  「哎呦,這又不是一時之間能進步的,而且人總要有不擅長的事嘛!甚麼都會就太不可愛了~」

 

  「所以就因為妳說的可愛,才可可愛愛地讓妖族手牽手跑掉嗎?」已經從屍體那大致了解來龍去脈的上官讓,出言諷刺道。

 

  被戳到痛處的姚風華鼓起嘴吧,衝向歐文齊尋求人間溫暖,「大哥,你看,讓親都欺負我!」

 

  突然遭受撞擊的歐文齊一瞬間失去意識,再回神只看到懷裡假裝哭哭啼啼的姚風華、在旁壞笑的上官讓和在場唯一有良心正在擔心自己的小噗,還有腹部傳來的疼痛感。

 

  「痛……」

 

  「噢。」發現自己好像又闖禍的姚風華收起眼淚,一臉不好意思地看著歐文齊,道:「我忘記大哥很脆弱了,不小心撲太大力……大哥你還好嗎?」

 

  上官讓看剛發生的慘劇,幸災樂禍的補刀說:「唉,所以就叫妳多讀點書,看能不能把那多餘的肌肉給代謝掉,省的天天闖禍。」

 

  「呸!」對於上官讓的冷嘲熱諷姚風華只能幼稚的以吐舌頭攻擊回絕。

 

  在上官讓躲避姚風華噴過來的口水時,她一手提起小噗,一手抓著還在忍受疼痛的歐文齊,一溜煙地跑了,跑之前還不忘放話:「哼哼,我們走,大哥,讓讓親自己一個人在這可憐的加班吧!」

 

  「欸?」被拉著跑的歐文齊抱著尚在疼痛的肚子滿頭疑問的說:「妳師傅等下不是要來嗎?妳不迎接妳師父?」

 

  「師傅動作很慢的,要等他來得到明天了!」

 

  「怎麼會?森林不是有傳送陣嗎?」

 

  「因為師傅討厭傳送陣,他說傳送令他噁心,所以他寧願騎著馬慢悠悠地來。」

 

  「甚麼?」聽到此噩耗,歐文齊停下跟隨著姚風華奔跑的腳步,驚慌道:「那可怎麼辦,我的錢可不夠今晚住宿說……」本來歐文齊是打算連夜趕回店裡的,這下可好了,如意算盤被打破了。

 

  「哦哦,不用擔心,這個好解決,我們住讓親家就好了~讓親家很大的!」

 

  「喂!誰答應讓你們來了!」遠處傳來抗議聲。

 

  「好啦,好啦,就這樣囉~」完全不管身後的抗議聲,姚風華把手上提著的小噗放到歐文齊懷裡自說自話的推著歐文齊前往逛街之旅。

 

  「既然大哥的困擾解決了,我們趕緊邁向逛街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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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

  雖然有想把讓親的稱謂改成別的,比如說讓醬甚麼的,但總感覺別的就不是那個很機車的味了

  所以就讓風華繼續親啊親啊的叫吧XD

 

  上官讓算是個突然出現的人物,在我原本腦海的故事裡其實沒有這號人物,屬於寫著寫著就突然出現人名和性格

  但我還蠻喜歡他的,是個嗆辣小辣椒,希望有寫出這種嗆辣感?

 

  附上今天看完有感而發,特別想畫的畫面,兩個小豆丁貼貼XD

 

風華撲浪親(有背景).png

  我實在想不到架空的冠服要怎麼畫,於是隨便畫了一個,大家就隨便看吧XD